岁初，与友相约游关山。

晨起而往，辗转车驾，得乘至关山之载。

途中关山客鲜，吾二人言笑晏晏，不以为意，及至，方见山门大闭。问之，答曰：“此时元宵未过，尚不纳客。客既从远来，可去八里沟一游，距此不远。”

吾曾数游八里沟，然即来之，自不可空来。于是沿途返数里，复至八里。

八里属太行一脉，山岭纵横，巍峨俊秀，有上八里与下八里之分，一在峰峦之巅，一在山川之脚，既有山道远环，亦有天梯相连，中接悬崖千仞，有瀑布垂挂其间，阔丈余，素若白练，跌宕入潭，水声轰轰然。自潭下仰视其上，但见云烟袅绕，不知悬崖之上更有人家。潭水清洌，自山间蜿蜒而下，中遇山石弯道，或成溪涧，或成浅滩，沿途奇美可观。溪涧长八里之多，故曰八里沟，八里之名想必出于此。

吾往日与家人同游，皆从山门入，沿盘山路车行数里，至下八里深处，方弃车徒行，傍溪流清滩，踏石玩水，弄戏游鱼，或观崇山之嵯峨，或赏异株之奇丽，至瀑流深潭辄止。偶有攀天梯，登云峰，寻访白云深处农家恬然之乐。

然此次，吾二人方入山门，便沿道旁石阶而下，至水沟溪畔，须臾入桃花湾。湾曰桃花，然此时东风尚远，柳未绿，桃未发，不见桃花矣。况岸边桃树梳梳，干粗如臂，显然新植未几载，却不知桃花二字古已有之，或是今人为揽游客随意附会。然此处清滩涟涟，两岸秀峰延绵，恍若桃源之外，倒不负桃花之名。

沿滩而上，五步一溪，十步一潭，碧水清流，变幻莫端，更有数处深浅青潭，一碧如蓝，似翡若翠，更有山阴残雪，皎皎倒映其间，不似人间境矣！忽忆起乐天‘春来江水绿如蓝’一句，虽节气不合，却相配之甚。

沿途农家设舍贩卖饭食，吃食虽简，滋味尚鲜。又有一客舍曰‘抱犊山庄’，登数级而入，院中却荒落无人。小息院内石阶上，风冷阶寒，然景色幽僻，与友人谈笑甚乐。

息毕，复又览山水，观奇景，登苍阶，访道宫。然道宫虽处宝山，又有洞窟容纳历代佛道儒之先者，不过是为揽游人草草而建，尚不若山间空窟之意味。

出得道宫，借滑道而下，瞬息便至山下大道。

此时不过浅入下八里之境，据悬崖练瀑尚远，然天色已不早，遂还。

吾曾数至八里，每每至胜景，殊不知沿途亦有许多妙境。